初章 



晏丹拖著疲憊的身軀,腳步沉重的走在人行道上。

夜已深沉,路上燈火寂寥,整條街上只有他一人,偶有車輛駛過,野狗延著行道樹邊嗅邊走,貓叫春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悚心。一路上突出於圍牆的繁葉在風的吹拂下張牙舞爪。

從公司步行到捷運站有一段大約十分鐘的路程,向來都是騎乘機車通勤的晏丹,因機車報修,跟了他十多年的機車零件需要等待到貨才能修復,這二、三天他只好搭乘捷運上下班,多花一倍的時間在通勤上。他邊疾行邊看著左手上的手錶,時針快到午夜12點,只希望能趕上最末一班車。

在愈接近捷運站路口,道路愈是清冷無比,方才還有車輛呼嘯而過,不到片刻,整個城市好像進入了休眠狀態,連風也靜止了。

在快步行走數分鐘後,終於見到了捷運站口。

霍然,莫名的毛骨悚然從腳底麻森上來, 直竄晏丹的後腦勺,寒毛直豎的感覺讓他不甚舒服,卻又不明白這悚然是為何而來。看著有點熟悉又陌生的捷運出入口,頓時間捷運站像是一張巨盆大口,狹長陡峭的電扶梯直衝幽深的地下道,一排排光線慘白的日光燈在此刻看來顯得陰森,機械運轉聲增加了恐怖感。

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。

一個直覺侵入晏丹的腦海,他甩甩頭,拋下這個想法。藉由電扶梯三步併兩步奔向地道,踏入收費匣道,快步走向捷運月台。

敞亮的捷運月台上空無一人,就連懸吊式的液晶電視都是一片黑幕,而LED跑馬燈也停止了它的任務,進入關機狀態。

晏丹站在警告線之外,等待著末班列車進站。

不久,一道強勁的旋風從車道裡湧來,明黃大燈自漆黑洞口射出,隆隆的列車聲拖曳車體進入月台。晏丹走進車廂逕直走向空位坐下,身體斜躺靠著椅背,吁出一口無奈的嘆息,閉目養神。

每天從早上七點起床,九點到公司上班,六點是標準的下班時間,但這個年頭誰也不敢按時打卡離開,唯恐上司面有慍色,隔日叫你捲舖蓋走路。如今社會仰賴科技帶來的文明與便利,相對的,人力也受到衝擊;科技取代現代人的工作機會,為了餬口飯吃生活有依規不得不被工作所奴役。

就為了三、四萬的薪水,鎮日埋首於成堆的工作單裡,開不完的會議,處理不完的細碎業務。忙得焦頭爛額還要看上司臉色,同時要預防部門間的明爭暗鬥。

對於這樣的日子,晏丹有些煩膩。

迫於無奈,只能繼續不斷的在裡頭攪和。

他睜開眼,望向車頂,100瓦的燈光讓用眼過度的晏丹感到刺眼。等距懸掛的吊式扶手隨著列車行駛不停搖晃,高速行駛的列車發出尖銳且刺耳的聲響。他好奇的左右查看,發現整節車廂裡只有他一人。

平日搭末班車的乘客雖然稀少,但這還是第一次整節車廂只有自己一人的情況。

單獨一人搭乘車廂總有些悽涼,這份孤寂很快產生變質,方才在捷運站出入口那份惶惶不安又再度侵入晏丹的神經,死氣沉沉的氛圍迫使得他心神不寧。於是站起身來前往另一個車廂,走到最後一節車廂這才驚覺整行列車只有他一人。

這班末班的列車就像是為他而開。

這時晏丹也發現列車行駛的時間比平常還要來得長,平均三分鐘會停靠一站的列車,到現在還沒有準備進站而有的煞車現象。

難道捷運列車跟公車一般,沒人招手就不會停下來載乘客?每班列車的行車速度一致,這樣下去不會有追撞的問題嗎?

晏丹開始擔心列車不停靠站將會引發的後果。

他拿出手機想要撥打電話出去,發現手機上的訊號顯示沒有格數。

此刻,金屬磨擦產生的尖銳聲充斥整間車廂,列車進入了月台。從車廂玻璃窗望出去,見到熟悉的月台與站名,原本提心吊膽的情緒放鬆下來,懸著的一顆心也跟著安定,原來不過是自己嚇自己擺了。

列車在車廂開門十五秒後鳴笛,接著發出叮咚叮咚關門警示音,車廂在車頭拉扯下迅速離開月台。

看來這個月台也沒有乘客上車。晏丹左顧右盼見不到第二個人的蹤影。他看著手錶上顯示的時間,已過了午夜12點鐘,很少人會這麼晚還搭車,今天這班車或許到最後一站還是空車吧。

他百無聊賴的重新找張空位座下,手機還拿在手上,一串的吊飾吸引他的注意力。他臉色乍變,立馬將手機放進斜背包裡。

晏丹再度閉上眼,離下車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,在車身搖晃下原本就疲憊的身軀終於抵擋不了倦意,開始打起盹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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